一直琢磨,假如当初考了电影学院学导演,把太爷爷的故事拍出来,或许更有看头。太爷爷平生(46年)做了三件惊天地泣鬼神的“大”事,一是枪毙了亲哥;二是活埋了堂弟;三是自己吊死在祖坟。很遗憾现在只能描述出来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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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上世纪三十年代初,豫南一个小村庄村西头有一对兄弟,哥哥身材中等,少言寡语;弟弟高大俊朗,刚毅果敢。本文的主人公便是弟弟,我的太爷爷—昊世祥,现在这个名字已少有人知,当年十里八村却是响当当,有童谣为证:昊世祥,真是行(音hang,意xing),腰里别着盒子枪,胯下骑着黄鼠狼(一匹黄马)。没错,他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官,芝麻大的官,一保之长,简称保长(百度一下相当于现在的乡长或镇长),咱们称伪保长.哥哥两子一女,弟弟三个儿子外加一个童养媳,七个孩子均在垂髻之年。
再说村东头住着一个寡妇, 身材窈窕,眼波流转,甚是风流。俗话说,寡妇门前是非多。聪明人都知道,这是保长的相好,自然没人敢打她的主意,生怕一言不合盒子枪伺候。可是甚少人知道这女子与哥哥也有不正当关系。当然纸是包不住火的,他们的奸情最终被保长弟弟发现,大概是捉奸在床,兄弟俩发生了激烈的的争执。试想二十来岁即任保长,一向傲娇的弟弟怎容自己的威严被亵渎,哪怕是自己的一母同胞,当即掏出腰间盒子枪,一枪击毙了哥哥。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哥哥,保长一时惊呆了,或许他是无意,或许是一时激动误上了膛,总之哥哥死在了自己枪下。保长踉跄地出了寡妇家,自此再没临幸过这女子。据说这寡妇解放后改嫁到外村,再无音信。不知道她是否为自己的放荡后悔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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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既逝,于是保长承担起了抚养哥哥遗孤的责任,自此子侄如同胞,七个孩子同时称他为爹,并老大、老二排序开来。两侄子成年后还给娶了亲,这是后话。若说他决绝,倒也不乏责任心。
却说四十年代初,国民党军队路过豫南,战争吃紧,将士溃乏,于是便有了拉壮丁一说。一时青壮年看到军队如同鼠见猫。爷爷当时尚未成年,年轻气盛,仗着保长爹依然无所畏惧,就这样被拉走了。当时太爷爷正在数里外另一村庄跟人下棋,四爷爷知道后一路小跑报告了太爷爷,保长一听,长子被征兵,这可了得,跨上那匹黄马追赶部队,好说歹说总算要了回来。若说心坚情乏,倒也爱子心切。可是他哪知长子替他背了多少罪。后话暂且不提!
再说保长有个堂弟,这个堂有点远,一个太爷爷的那种。这个堂弟兄弟两个,弟弟聋哑人。两弟兄自幼丧父母,由奶奶抚养成人。时年奶奶80有余,哥哥业已成人。这个堂弟好逸恶劳,是个有名的二流子。奶奶以纺棉花养家糊口,他把棉线偷着卖了去赌钱,奶奶说他他居然动手打奶奶,哑巴弟弟护奶奶,他一块打,街坊邻居劝说他指桑骂槐,保长劝说当时答应随后还犯。如此三番,保长恼火了,又一次把奶奶打伤以后,保长带一伙村民在村西南地头挖了一个土坑,用铁链子捆了他的手脚拉到土坑旁,保长威严庄重,指着坑说:如果他再忤逆不孝就把他活埋了,这人居然以为开玩笑,笑嘻嘻地不服,保长命令几个壮汉硬把他撂到了坑里,再次威胁,依然不服,保长耐不住性子啦,挖坑的村民也火啦,在保长的默许下开始填土,土埋到胸部这人才着急,可是为时已晚。惹了众怒的人终于被埋进了土里。据说埋平时由于他的挣扎土也跟着晃动,他的哑巴弟弟拿起铁锹狠狠地拍了几下最终静止了。活埋人这件事惊动了十里八村,很多人去看热闹。九十年代有年发大水把他的骨骸和铁链都冲了出来。这般大逆不道的人落个这样下场也是咎由自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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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件小事是奶奶告诉我的,爷爷的长女,保长的长孙女我夭折的大姑姑几个月时生了一场病,由于太小又病重喂不嘴里药,爷奶不到二十年纪轻轻,手足无措,太爷爷急了,亲自用竹筒把药吸到自己嘴里再顺到孙女嘴里。奶奶说他杀人不是坏是社会逼的。我相信,坏到骨子里的人怎会如此贴心慈爱?
上世纪四十年代末,名震一时的太爷爷迎来了大限,随着解放军队伍的来临,他吊死在祖坟的一棵歪脖树下,时年46岁。或许这样的死法让他更体面,或许他以这样的死法向祖先忏悔,或许他怕这片祖坟容不下他......以致于他去世不久,不止一人中午从祖坟旁路过看到他落寞的坐在坟头上。当然这是迷信,但也充分说明了他的影响力。
他这样走了,腰间的枪也随着他的离世失踪了,至今不知踪影。他不知道,因为这把枪,他的长子我的爷爷遭受了非人的折磨,到63岁而终身上的疤痕还历历在目;他不知道因为他的保长身份他的子孙备受歧视;他最疼的小儿子因长的白净被有夫之妇勾引,却被那妇人的兄弟吊起来差点打死;他长子的长子我的父亲成绩优异却被剥夺了上高中的机会。以至于若干年后他的子孙几乎都是唯唯诺诺、战战兢兢。当然这平静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他们所期待的?
后序:如果说世间有报应,那大概是人们内心满足的一种自我安慰;如果说因果,那是一定真实存在的。【注:太爷爷的儿子儿媳除了奶奶都不长寿(奶奶信耶酥心态好),小儿子终年56、小儿媳49、二儿媳(童养媳)60、长子63、次子不到70】